旁人口中说出,难免惹人讥讽生酸,可出自内阁大学士袁之序的嫡亲子侄之口,便无人敢置喙。只见那山羊须恭敬一揖,久久方才起身。
……
程氏在得知次日便是放榜之日后,一夜都没睡安稳,翻来覆去数不清多少回,终于坐起身来。
容氏不在的日子,婆母接手中馈,并手把手带着婉仪,教她如何持家。从前一直觉得婉仪小,心思单纯,不适合管家。可在婆母的带教之下,婉仪出乎意料地将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程氏也终于明白,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她不过于干涉,一切便已是最好。
因此,哪怕心中再如火燎,她都不能扰了衡儿清净。
默默起身,行至案前,点了蜡烛之后,便在心中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遍又一遍,她渐渐心平气静,直至天色渐亮,杜衡前来请安。
“母亲,贡院揭榜,孩儿去去就回。”
自从码头返回,衡儿便在书房之中,非要事不出。下场那日,再见他时,人已清瘦不少。除了一只针脚不太细致的青绢笔袋,他什么都未带,便去了贡院。
三场考毕,许多举子是被人抬着出来的。而她的衡儿虽发丝凌乱,却仍护着那只笔袋,稳步走出贡院。
“今日揭榜,怎还需带它?”
程氏见今日杜衡又如下场那日一般,忍不住看着笔袋问道。
杜衡却不遮掩,道:“萤儿行前,特地缝了此笔袋与孩儿。此袋沐了圣人之气,孩儿带着他,心中安定。”
此话从一向循规蹈矩,从不怪力乱神的衡儿口中说出,让程氏一时不知如何应声,她张了张口,停了半晌才道:“好,好!”
辞了母亲之后,杜衡与清泉策马去了贡院。因料到贡院附近车马为患,他们便将马栓在街角,步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