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码头的路上前行,扬起一阵尘,车子一直开到了岸边才缓缓停下。
车门“砰”地一下打开,赵振国一马当先下了车。
他穿着一件军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雷锋帽,在这冷得能把人耳朵冻掉的冬日里,看着格外精神,就跟棵挺拔的白杨树似的。
他一下车,就使劲挥舞着手里的雷锋帽,那帽子在风里头上下翻飞,活像一只欢快撒欢的鸟儿。
厂长也随后下了车,看着挥舞帽子的赵振国,一头雾水,这人到底想干嘛?
他眼睛不经意间一扫,就瞅见码头的一角,有个独臂人正站在一艘船上,用力挥舞着那只仅存的手臂,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扯着嗓子朝着赵振国大声呼喊:“振国兄弟!这边!”
那声音在嘈杂的码头环境里,就跟炸雷似的,清晰得很。
厂长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独臂人,这人居然是宜宾口音。
再仔细一打量,那船居然是一条十五米开外的水泥船。
70年代的时候钢材紧缺的厉害,所以钢丝网水泥船就应运而生,也算是时代的特色。
厂长皱眉看着那艘船,一艘从宜宾来的船!怎么还真有一艘船在这儿巴巴地等着赵振国呢?难不成赵振国早就安好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愿意卖窖泥给他?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赵振国听到那呼喊声,脸上“唰”地就绽开了惊喜的花儿,脚步也跟抹了油似的,加快了朝独臂人奔去的速度,一边跑一边挥手,扯着嗓子回应:
“老张!可算见到你了!”
他那亲昵的劲儿,活脱脱跟两人是从小撒尿和泥、掏鸟窝一块儿长大的铁哥们儿似的。
可实际上呢,这俩人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面,之前就打过那么一回电话,发过那么一回电报,跟陌生人也没啥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