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中逐渐清晰,如同从水墨画中显影。
魏长乐一面疾奔,一面于心中不断勾画方位。
他从东市追出,一路向南,穿越了数个里坊,此刻,前方一片格外空旷、屋宇稀疏的坊区映入眼帘,坊门轮廓古朴——竟赫然是新昌坊。
新昌坊,曾是佛寺林立、钟磬相闻、香火鼎盛之地。
然当今天子笃信道门,尊崇玄元皇帝老子,对释教虽未明令打压,但恩宠日衰,多年下来,寺庙僧徒或还俗或远走,殿宇渐次荒芜,园囿沦为狐鼠之穴。
偌大的新昌坊,如今入眼多是断壁残垣,野草蔓生,或门户紧闭、了无生气的冷清院落。
只有寥寥几处还有微弱香火延续,在这渐亮的、清冷的晨光中,显得格外萧条寂寥。
魏长乐先前便是将两位明王,秘密安置于此坊的法济寺中。
此刻,新昌坊宽阔而人迹罕至的道路上,晨光熹微,前方那道青灰色身影不再刻意隐匿,变得清晰可见。
一座规模颇大却墙垣斑驳、朱漆剥落、山门紧闭的寺庙,骤然出现在前方。
寺前石阶缝隙里,青苔暗生。
天机先生手持那面不起眼的卦幡,如御风般飘至寺庙高大的围墙之下,倏然停住脚步。
他转过身,面向追来的魏长乐。
魏长乐在距离他十余步外放缓速度,步履沉稳,一步步靠近。
晨光稀薄,勾勒出天机清癯的轮廓,只见他面上竟带着一丝奇异的的笑容,一手抚着垂胸长须,那双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眼睛,正含笑盯着自己。
魏长乐逐渐靠近,距离缩短至五六步之遥,正待开口试探。
却见天机手中那根卦幡猛地向布满尘灰的地面一杵!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轻飘飘原地拔起,袍袖拂动间,便稳稳落在了高耸的庙墙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