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时安夏端庄静坐在黑暗中,不动分毫,如一方磐石。
昭武帝缓缓抬手,拇指蹭过唇角,将那一线猩红碾开。
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他自嘲低笑一声,喉结滚动,咽下残余的血气,嗓音沙哑如磨过粗粝的刀锋,“朕只是想娶你,没想过伤害你的母亲。”
时安夏缓缓抬头,语气依然平静,“可您已经伤害了。”
沉默,震耳欲聋。
许久,时安夏才再度开口,嗓音如冰面下的暗流:“这主意,是谁给皇上出的?”
昭武帝不答,脸色难看至极。
“林家?桂家?郭家还是秦家?”时安夏如数家珍。不等他回答,她已继续道,“世家之势,非同小可。父皇在位时,已在尽力平衡。然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广南林家,云西桂家,苏北郭家,淮东秦家。一个个名字从她唇间吐出,如重锤落地。
这些盘踞四方的庞然大物,是北翼的根基,亦是枷锁。
早前朝廷未动他们,原因有二。
一是北翼需要这些百年世家互为制衡,维系朝局;其二,上一世山河破碎时,他们纵有千般不是,却始终未叛国。
这与吉庆皇太后一党有着本质区别。
然而新皇上位,世家之争骤起。
广南林家欲献嫡女入宫,云西桂家暗中调兵以示忠心,苏北郭家联姻朝臣广结党羽,淮东秦家则把控漕运以挟天子。
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都想成为新皇最锋利的那把刀,也想成为拴住真龙的那条锁链。
他们不是在争宠,是在驯龙。
时安夏忽然冷笑一声,“皇上不如想想,当年父皇与吉庆皇太后斗得你死我活时,为何世家各自龟缩不出,只坐山观虎斗?”
他们既不助皇太后成事,也不帮明德帝夺权,只一意装聋作哑。不过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