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牢房,待狱吏走远,才局促看向儿子。
儿子也局促看向她。
四目,相对。
一触,即分。
儿子向她恭敬作揖,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那种长身玉立,“儿子给母亲请安。”
宋夫人的泪又涌出来,这一刻,她没有烦躁,只有愧疚。
长子被夫君教导得很好,读圣贤书,明圣贤理。
她低下头,将食盒放在地上,抽泣,“慎之,来吃饭了。”
刚才她又亲自下厨了,小儿子烧火添柴,她亲手做的饭。
宋慎之十分高兴,“母亲是专门为我做的饭么?”
他席地而坐,盘腿,腰背挺得笔直,如松竹般。
宋夫人没答,只看着他狼吞虎咽。
待他吃完,用帕子优雅擦了嘴角,才意犹未尽道,“母亲做的饭菜很好吃。”
宋夫人轻声道,“对不起。”
宋慎之怔住。
宋夫人自己也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指刚才在府衙里说了谎,还是因着往日疏冷了长子。
她哽咽着,“你怪母亲吗?”
宋慎之摇摇头,“儿子不知母亲在说什么。儿子推祖母致死,自是应该承担后果。”
宋夫人出了牢门,敲鼓投首。
她跪在堂下,“民妇刚才说了谎。其实是民妇推了婆母致死。”
宋惜之跌跌撞撞跑来,跪倒在地,“是我不小心把祖母推开,撞到了桌角……”
一时母子三人争着认罪。
宋慎之再次被提审公堂,母子三人供词皆同,唯至推人一节,俱自承己过。
县令甚感棘手,较之互相推诿之案更甚。
且涉宋大人家眷,宋案本就波折,又得公主免死金牌,一时难断,遂上报朝廷。
太上皇遣赵立仁接办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