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民握着搪瓷缸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走廊里此起彼伏的饭盒碰撞声,才惊觉已近正午。
厂区广播里播放的《劳动最光荣》渐渐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食堂飘来的葱花香味,可他望着墙上滴答走动的挂钟,总觉得今天还会有临时任务派下来——往年这时候,胡厂长总要抓着几个科长核对物资清单到日头西斜。
不过今年好像没有任务,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过来了。
周益民攥紧拳子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军靴底蹭过水泥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窗台上晒脆的肉票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忽然让他想起三天后就是腊月廿三,按规矩该去对象家送年礼了。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的划痕,那里还留着去年帮科研室画图纸时,圆规戳出的小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自言自语着,将搪瓷缸重重搁在桌上,震得墨水瓶里的蓝墨水泛起涟漪。
抄起墙角布满灰尘的笤帚,先从天花板的蜘蛛网下手,陈年的絮状物簌簌落在后颈,痒得他直皱眉。
扫到暖气片底下时,竟扫出半块发霉的馒头——也不知是哪个粗心鬼随手塞的。
抹布浸在冰冷的自来水里,冻得他指节生疼。
他却擦得格外仔细,连文件柜顶积的灰都没放过,当抹布掠过相框时,里面和对象的合影被擦得锃亮,姑娘扎着红头绳的模样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地板上的煤渣污渍顽固得很,他蹲在地上用指甲一点点抠,膝盖硌得发麻也浑然不觉。
等他直起腰时,日头已偏西,冬日短暂的阳光透过擦得透亮的玻璃,在窗台上投下整齐的方格光影。
原本灰蒙蒙的办公室焕然一新,铁皮文件柜泛着金属光泽,就连墙角的仙人掌都抖落了满身灰,显出翠绿的生机。
周益民靠在门框上,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喉结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