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炉里的炭块烧得通红,将周益民的帆布手套烘得发软。
他懒洋洋地往搪瓷缸里续了勺热水,茶叶在滚烫的水面舒展,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的冰花。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炭香,混着奶奶腌制的腊肉味,与屋外呼啸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的暖和劲儿,在别家着实少见——毕竟凭票供应的煤球金贵得很,多数人家只敢在做饭时生一小炉,哪舍得像周家这般整日整夜地煨着炉火。
正眯着眼打盹时,尖锐的呼喊声穿透紧闭的木门:“十六叔!十六叔在家不!”
周益民浑身一激灵,搪瓷缸里的茶水晃出波纹。
他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幕,棉鞋匆匆套上脚,厚棉衣扣子都来不及系全,便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冲了出去。
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扑面而来,瞬间钻进衣领,冻得他直打哆嗦。
推开斑驳的木门,周大虎正跺着脚哈气,眉毛和帽檐结满白霜,藏青色棉袄肩头落满积雪,活像个雪人。
他双手揣在袖筒里,鼻尖冻得通红,见周益民出来,赶忙上前一步:“可算找着你了!”
周益民望着对方焦急的神色,心猛地提了起来:“大虎,有什么事情?是村里出状况了?”
如果不是村里发现什么问题的话,周大虎也不会如此着急找过来。
周大虎冻得通红的手在空中慌乱挥舞,棉帽上的绒球跟着剧烈晃动:“十六叔,不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这话让周益民悬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后背的冷汗被煤炉烘出的余温慢慢焐干。
他跺了跺发麻的脚,屋檐垂落的冰棱突然断裂,在雪地上砸出清脆声响。
“大虎,你说下是什么事情?我看一下能不能帮忙?”周益民往棉袄里缩了缩脖子,金属门环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