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那些门阀的挤压导致裴氏交出了所有的军权,如果不是皇帝需要他来逼迫那些门阀放弃长安的权势转向地方藩镇,只是一个顾留白和道宗,就足以将他按在烂泥地里摩擦,更不用说他在南诏还有皮鹤拓这样的虔诚信徒!
他攥着军报的手指陷进掌纹,莫贺延碛的风沙似乎正从羊皮之中喷涌而出,灌满他的七窍,顾留白的风刀在风沙之中斩碎了五千铁骑,也将他的帝王梦一同劈成了僮人樵夫背上的碎枝。
不过是被皇帝与门阀架在岭南炙烤的祭牲,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他变成腐朽的尸骨被悬挂在长安的角楼上,他的肋骨落在地上,被人削骨为笛,长安的风吹过笛子,仿佛街巷之中贩夫走卒的嗤笑声。
不可否认,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哪怕和皮鹤拓关系再融洽,皮鹤拓也是认钱不认人的主,而且皮鹤拓是顾留白的人,而顾留白又是皇帝的盟友,绝对不会和他站在一条船上。
他在长安是太子时,人人都想巴结他,但现在,谁又会想和他扯上关系呢?
就连那些从长安一起追随着他去黔州的谋士们,现在都差不多走光了。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来到了他这条船上,很认真的问他,“你想和我们一起打到长安去吗?”
太子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看着陈白叶。
他一直不喜欢安知鹿,同样也不喜欢安知鹿的这个侍女陈白叶。
当然,他出于好奇,也曾差人打听过陈白叶的来历,结果便更让他心中不屑。
楚州罪臣之女,流落烟花地,被安知鹿赎身出来。
残花败柳配个街头小厮,倒也是绝配。
之后他就没有再将此女放在心上。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侍女居然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本正经的问自己,想不想和他们一起打到长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