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闲暇,叶向高先叹了口气:“你领执政院佥书,这数月以来之事,有何感想?”
执政院共有四个台阁佥书,自要有个主次。杨涟居首,他如今是从三品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沉重地说道:“人祸猛于天灾。”
“泰昌七年登科以来,你就不曾离京。编修,农业部任事,再为台阁佥书。”叶向高看着他,“地方实务,你欠些历练。人祸猛于天灾,若你任官一方,又如何应对?”
“下官虽未历实务,可……”杨涟顿了顿,“下官昔年搜捡史册典籍,前代还好,我大明一朝每逢天灾时,人祸却也不少。史册虽只是寥寥数语,民间札记所载事迹却……”
杨涟看着叶向高,颇为尊敬地说道:“宰执,些许污蔑由得他去。下官在宰执跟前用命,宰执如何一心为国为民,下官再清楚不过。下官若在地方,便只知一心推行中枢政令,诸事皆有法度。”
“就只是这样?”叶向高再次叹了一口气,“难处呢?政令不畅……”
“诚如陛下所言,此为内战!”杨涟有些激动,“下官搜史修灾,每每为生民垂泪。幸有圣君贤臣在朝,一片公心,诸政无不谋国深远、忧民殷切!我辈进学,出仕则该报国济天下,在野则当奉公守法德则乡里!政令不畅,便该如相公直言一般,办出个民心所向郎朗大明青天!”
叶向高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这杨文孺虽名曰后进,比他其实只小十三岁。
毕竟是一直没到地方打滚过啊,虽说往来文书看过不少,却小看了那些事的难。
当然,他这一身慷慨正气,倒是合皇帝要寻同心同志之臣的意。
杨涟这一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自然不必要再被魏忠贤整死。
那魏忠贤本人都已经在朱常洛登基之前便逐出了宫外,不知流落到哪里、是生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