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真的么?”刘据似乎难以相信,“前段时间,还听父皇提起他。”
卫子夫点头,看向刘彻,他坐在原处,沉默了许久,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也没有接刘据的话。
舒适又轻薄的常服衣袖,无声滑落在凭几上,带着一圈圈年轮的木质色,就这么轻易的被厚重庄严的墨黑色所遮掩,上面的银线熠熠生辉,还是那么充满活力。此刻大约唯一能窥见凭几原本最淳朴的木质色的地方,就是刘彻的指尖旁了。上面的年轮和木纹,断续,又鲜明。
忽然刘彻伸出手来,把卫子夫接到了身边坐着,迷茫又肯定的说了一句,“他,七十有五了罢?这个年纪,也是福气。”
卫子夫从刘据身上略过,落在交握的手上,轻轻点头,对!刘彻记得很清楚,董仲舒七十五岁了。
即使是七十五岁的高龄,董仲舒依然活得精神抖擞,前段时间还写信来说盐铁官营的坏处。虽然刘彻简单又粗暴的用几个字打发了他,还送了杏糕过去,却从未想过,那竟然是最后一次君臣笔谈。
官员起起落落,在刘彻笔下走过的,数不胜数,君臣亲亲疏疏,在帝王安排之下,难测难定,更遑论生死判决,更乃常事。
重臣九卿,也不例外,从公孙弘到卫青,其中如汲黯、董仲舒之流,也是早超了两手之数。
汲黯死的时候,刘彻在外,卫子夫不知道他心情如何,现在面对董仲舒的离去,刘彻即使没有多少话,她也能感受到刘彻心中的伤心和无奈。
哪怕董仲舒所说,在皇权之下,只是个工具,那么今日,这工具也是刘彻很难割舍下的一件工具了罢。也不知他若有知,是否能心安了呢?
刘彻的声音,低缓又沙哑,“择长安西郊风水宝地,厚葬。····据儿···”
“儿臣明白,”刘据立刻接道,“父皇放心,儿臣这就找人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