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管她怎么骂,怎么闹,只要一哭一闹,院里的人都会劝她一句“哎呀张氏你也消消气”,再顺带着指责对方“不该惹老人家不高兴”。可现在,那种熟悉的、习惯了的同情与容忍,好像突然之间全都没了。
甚至连王婶都没有替她说一句话。
她脑海里闪过那些曾经她用尖酸刻薄吓退的邻居们,一张张面孔在脑中闪现,却没有一个此刻愿意为她出头。她咽了咽口水,喉头干涩,却说不出一个字。
赵爱民见她不再叫嚷,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准备进屋。他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咕哝:
“泼水……泼水就能算完了?赵家男人都一个德行,狠心,没良心……”
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一字一句道:“你要真记得你是个老人,就别再用这年纪当武器。人老了,不该是变本加厉的借口。”
门“吱呀”一声合上。
屋里,又归于沉寂。桌上的油纸包还未拆开,角落那张老军被依旧整整齐齐。
赵爱民缓缓坐下,背靠着墙。他知道,这事不会就此结束。
可他也明白,真正的开端,从这桶水落下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夜已深,巷子安静得出奇。连那棵年年掉槐虫的老槐树,此刻也只是无声地晃动着枝条,偶尔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落在青砖地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沙”。
月光正好穿过斜斜的瓦棱,照在贾张氏那道佝偻的背影上。她蹑手蹑脚地蹲在院子西侧,手里拎着一截接水用的旧水管,那水管原本是她家后院水缸用来引水的,平时生怕人碰一下都要骂两句,如今却鬼鬼祟祟地拽着走,仿佛拽着的是谁的命根子似的。
她身上的花棉袄在月色里像一团移动的影子,嘴角紧绷,眼中透着一种阴狠的倔强。她没穿鞋,脚下套着一双早就磨薄的棉袜,踩在冰凉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