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良方问他:“那你现在,做到人上人了吗?”
今日一见,将来应当也不会再见。这长达数十年的恩怨,终于尘埃落定。
他等了片刻,并无人回应,于是轻轻叹息一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
然而真相是,那封举荐信里,推举的是另几位颇有背景的医官,他的名字并不在其列。
崔岷讽刺地笑起来。
“苗良方,你明明可以帮我,多一步,就可以让我过得更好,但你没有。”
“是我。”
崔岷仰起头,布满伤痕的脸上神情刻薄,“还未恭喜你,布了这么久的局,总算得偿所愿,如今看我落到如此地步,可算满意了。”
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做人上人,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天才,他也曾日日苦背吏目医书,到最后也仅仅只是位于人后——医官院那些自小在太医局进学的医官使,他根本比不上。书上写:昏与庸,可限可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崔岷反倒放松了下来。
空旷牢狱里,沙哑的声音在四面回荡,拉出古怪的回音。
那时候颜妃刚进宫,后宫几个妃子明争暗斗,苗良方作为盛极一时的副院使,自然成了颜妃拉拢的对象。
牢房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银筝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天热东家心情也不太好。苗良方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方才怅然不知不觉烟消云散,胸腔空落落的地方像是不绝被什么填满,陡然踏实下来。
他把拐杖在地上一顿,在这一片鸡飞狗跳的忙碌里一瘸一拐走进药铺,嘴上应和道。
“吵什么,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