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弹、带盖步枪,都是同类武器中的翘楚,一流货色,值得骄傲与自豪。烛光有些黯淡,原因是烛芯结了疙瘩,大奶奶操着一把黑色的剪刀走上前去,剪掉疙瘩,火苗顿时大了,油气上升,光亮陡增,愈发映衬出二表哥怀中宝物的夺目光彩。这时候,在大表哥的脸上,绽开了一丝金黄的微笑,这微笑是那般地富有魅力,几乎勾走了我的魂魄。
僵局的打破全依仗着吝啬成性但又智勇过人的大奶奶。她端着一只黑色的漆托盘,向我的两位表哥敬献上两束一等一的焦香茅草。
高密东北乡食草家族从来就没人剔牙缝,我们借助咀嚼茅草来清理牙齿。我们的人一个个都是牙齿洁白健康,这是食草家族的一大骄傲。茅草纤维细密,甘甜如饴,清喉润肺,资源丰富,掘开高密东北乡的每一寸土地,都能拽出一把茅草根。大奶奶托盘上那两束茅草,颜色焦黄、香气扑鼻,是大奶奶亲手制作,一般人无福享用。此草制作过程大致如下:先将初春的茅根褪去护节的糙皮、洗净晾干,使它们洁白如粉丝,然后用剪刀剪成寸余长的节,用盐水浸泡了再用糖水浸泡,晾干后喷洒白酒,最后放到瓦片上用文火烘焙,烘焙到颜色焦黄为宜。家族中制作茅草的过程基本如此,但每家的茅草各有风味,品味茅草,如同一般人品味烟草一样,是我们这个古老家族的一大乐趣。家族中的男女们,公认大奶奶制作的焦茅味道最佳,火色最好。
我吃过大奶奶许多茅草——这老太太诸般吝啬,唯独请人吃草是例外——她的茅草香、甜、微酸、略带酒香,味道倒也罢了,难得的是她的火候:焦而不酥,纤维经口水浸滋后能恢复良好的弹性与韧性。而我母亲制作的茅草,人口便化成了草灰,完全丧失了咀嚼的乐趣。
大奶奶敬献茅草,看起来是礼待,实际上是考验。凡与食草家族有亲缘的人,当然应该知道这吃草的重要。所以,请你吃草,就变成了一次对你的身份的验证。终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