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被兜出来。郑百祥也就更安全了,因为林星和他,毕竟从未有过任何正面的接触。
有了这样的安排,吴长天依然没有踏实的感觉。夜里睡在床上,一直不能合眼。按照他的习惯,还是先把事情想到最坏的一步,然后脑子里有头没尾地设计了无数个应对的方案和可以采取的措施。但相对于可能出现的局面,都有点隔靴搔痒、杯水车薪之感。凌晨四点,电话响了,响得尖锐震耳凶险万端。他心跳着,接了,电话那边是儿子的声音。他问:“吴晓,怎么这么晚打电话?”问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儿子的声音很哑,哭过似的。他说:“爸,我要找你。”吴长天说:“好,我去接你,你在哪儿?”
平时这个时间,吴长天还在梦中,所以他从未留意过夏季的天会亮得这么早。当他驱车赶到长安街西侧的中国银行新厦时,还不到凌晨五点钟。儿子和林星就住在这附近的一条古老的小街里。这里没有人。他穿过用楼体构成的凯旋门似的大门洞,进入到中国银行那四面是楼的中庭广场。还未冒出地平线的阳光是暗灰色的,作为黑夜的过渡与白昼的引子,正在缓慢地由深变浅。儿子已经来了。这围城一样的中庭广场除了儿子孤零零的身影外,没有一点人迹和声音,就像一个太空时代的壮观的废墟。
他向儿子走过去,儿子站着没动。他迎着儿子目不转睛的注视,感觉这几步路特别的漫长。终于和儿子近在咫尺,父子二人都未开口,互相凝视就已心照不宣。“围城”之外,长安街头,早行的汽车高速驶过,车轮的长啸震撼着心魄,那声音使吴长天仿佛置身于一个科幻的时空隧道,蓦然回到虽然贫穷但心平气和的二十年前。回首往昔他备感温暖,他看到了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儿子从小就敦厚、内向、老实。他的声音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才变得如此成熟和粗重,像调慢了速度的留声机发出的沉闷的低吟:
“爸,您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