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因此疼得更厉害,但已清醒许多,便自己找了凉茶来喝。这时屋中只有他一人,孤灯如豆,他枯坐于桌边,隐约还记得方才之事,想到一家大小欢欣鼓舞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舒老爹虽然为人活络,但终究没怎么念过书;罗氏是舒老爹相中的媳妇,自然是规矩家的姑娘,女红德行都好,却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的;两个孩子还不懂事。这一家子虽然三代同堂,瞧来尽享天伦之乐,可是舒秀才却只觉得孤单寂寞。便如今日,他是哭是笑、是喜是悲都无人能看透,叫他如何不寒心。
爹要的是防老的孝子,娘子要的是养家的丈夫,孩儿们要的是抚养他们的爹爹,可是这些身份下,又有哪一个是真正的他?这些身份下的人若不是他,而换成隔壁的王二麻子,是不是一样皆大欢喜?有谁要的是真正的是他?不是别的什么任意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而是他舒秀才!
舒秀才越想越是悲凉,以手支额,三十来岁的人竟在这夜里抽抽搭搭的泣不成声。眼泪一颗颗的砸在桌上,很快汪了一片。他便以指蘸泪,在桌上写道: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他几乎便想要迎着月色走出屋子,离开这个已经居住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往哪里去?何不把万水千山走遍!
只是,他又想到这个家。虽然看似王二麻子便能顶替他的位置,可是毕竟现在王二麻子也有自己的家要照顾。这个家还离不了他,还等着他的月饷来供养。前贤教诲说父母在,不远游,他怎么走得开?
他又想起那一丐一女。他们邀他出走,可是他们为什么这样洒脱,他们为什么无牵无挂?那男子,破衣烂衫不减其骄;那女子,明艳颜色不拘其志。他们都有江湖可去,他们又都有朋友可依。只有他,一个衙门里的小师爷,孤零零地在这里一个人哭。那女子叫他忍。是啊,忍!不忍又能如何?
忍,忍,忍!天下不平何其多?睁一眼,闭一眼,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