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未说话,纪桑又拧巴着脸补充道:“那箱子上贵妃娘娘还留了字条,叫主公早些睡。”
他吃惊地抬起头,半晌,才:“知道了,退下吧。”
门被轻声阖上,魏璇缓缓搁下笔,忽然撇开头笑了笑。
月色苍凉,他心中却不可遏制地生出温暖。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似乎撑着久了,千疮百孔的心也就麻木了。
可周旖锦不过寥寥几言,却在让那种久违的家的感觉又一次在他心中腾升起来,好像疲惫时随意向后一躺,便有柔软的棉花将他承接住那般舒适和安稳。
兴师动众到元善寺一趟,魏景将表面功夫是做足了的,为了在民间树立威信,天子仪驾璀璨辉煌,数十匹骏马紧随其后,将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他意想中的,高高在上受万民叩拜的场景却并未发生。
京城里到处是四散的流民,衣衫破烂、食不果腹,隔几条街便能看见饿昏的人歪倒在路边,即便侍卫竭力维持秩序,可路迢水长,满目都是疮痍。
到元善寺的路足有几日,到了傍晚,御驾便在早已备好的驿站歇息,周旖锦和苏新柔同乘一辆马车,亦下来透风。
“明日便是中秋,也不知多少人无家可归。”一路上看了太多民生艰巨,周旖锦的神色有几分凄然,靠着一边的大树,朝苏新柔道:“京城脚下都已如此,也不知其他郡县都乱成什么样。”
往日里,四方宫墙将所有人的视听都蒙蔽起来,这一场天灾似乎丝毫未曾撼动宫里那奢靡无度的安稳,如今亲眼所见,与想象中剧烈的差异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
“时运不济,受伤的总是这些贫苦流民,”苏新柔本就心肠柔软,贫民的出身让她更能体会到这民生凄凉,低着头道:“姐姐,我只恨自己空有虚名,却什么事都不能做。”
说着,她不由得眼尾发红,险些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