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泼洒的劣质颜料;嘴角裂开,一丝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痕蜿蜒而下,醒目地挂在惨白的唇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的头发彻底散了。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歪斜欲坠,仅凭一支磨得油亮的廉价木簪勉强维系,那簪子斜插着,颤巍巍,随时要崩飞出去。几缕汗湿的散发狼狈地贴在汗涔涔的额角、鬓边和汗津津的脖颈上,与灰尘混合,结成绺。汗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滴在早已污秽不堪的衣襟上。
那双手,本该执笔捧卷的手,此刻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指节处红肿破皮,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微微颤抖着,泄露出强压的痛楚和无处发泄的愤懑。袖口处精心缝补过的补丁也裂开了线,随着他身体的微颤而晃动。
他的眼神,是这狼藉外表下最刺目的存在。里面翻涌着被当众殴打的羞愤,如同灼热的炭火;蕴藏着对周遭指指点点目光的刺痛与厌恶,像被无数芒刺扎着;更深层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孤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承受这无边的窘迫。
但这双眼里,更有一股子被逼到绝境的、不肯低头的倔强光芒在燃烧,死死咬住牙关,不让那屈辱的泪水涌出。每一次因疼痛而急促的呼吸,都牵动着他脸上的伤,让那肿胀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一下,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脚上那双鞋,更是窘迫的极致。布鞋前端磨穿了一个大洞,一个灰扑扑的大脚趾毫无遮拦地露在外面,尴尬地蜷缩着。鞋底薄得几乎能透过日光,沾满了街巷的尘土和污物。
他就那样站着,成了街心一道凄惨的风景。青衫褴褛,伤痕刺目,汗尘交织。周遭的议论、嗤笑、指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让他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感到火辣辣的痛。他像一尊被风雨剥蚀、又被顽童恶意涂鸦过的残破石像,凝固在耻辱的中心,唯有那胸膛剧烈的起伏和眼中不肯熄灭的微光,证明他还活着,还在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