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位工宣队队长的蔑视。下乡前,军宣队也当众顶撞过,顶撞也就顶撞了。在兵团,一般连队的知青,几年后已普通形成了对权力的蔑视。有一次,一位兵团总部副政委到木材加工厂视察,进入我们男知青宿舍,大家躺着的照样躺着,歪着的照样歪着,光着脊梁洗脸的照样水花四溅地大洗特洗,没一个拿正眼瞧一下那副政委的。他说:“同志们好”,也没人应声。
我初入复旦,不知深浅。不知工宣队在复旦的一统天下的权力,更不知“藏龙卧虎之地,虎豹豺狼之窝”这句话是张春桥说的。
所以我的话,使全体鸦雀无声。许多老师和许多学生是都知道张春桥说过那句话的。如果我也知道,绝不会当众反驳工宣队长的。我以为反驳他一下,不过就像在兵团时反驳团长政委一下,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其实大不一样。
我的话所造成的静场效果,使我爱出风头的心理受到了怂恿和鼓励。于是我借题发挥,侃侃而谈。好像还说了托尔斯泰、巴尔扎克、雨果从书架上走下来,与老教授们坐在一起,同样引起我的敬意一类的话。总之,接下来我说的尽是一些花哨浮丽、卖弄唇舌的话。大大地哗众取宠了一番。工宣队队长脸色阴沉严峻。
“住口!”有人打断我的话,是评论专业三年级一名上海男同学,他激昂慷慨地批判我。他刚坐下,第二个立刻站起,一场批判会自发开始。我是那么不堪一击。没有机会站起来反驳。有机会站起来也失去了反驳的勇气和能力。得意之色一扫而光。坐在那里无地自容。
批判我的,差不多全是上海同学。这应该被解释为复旦的一种政治现象。同全国所有文理科大学一样,中文系也是复旦的“神经”。是工宣队控制最严的系。如果说其他理科各系的学生还可以也能够将政治视为“副科”,中文系的学生则不得不将政治当成本科。在那个历史时期,复旦中文系实应改为“复旦中国政治系”。复旦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