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海中,曾千万次寻觅她的身影而不得,却在灯火阑珊的良夜,蓦然回首时,她却立在灯影中,向他微笑。表达方式虽有差池,但那一份蓦然心动却是相同的。彼时,那个通体素淡的女子,即便没有绝世仙姝的容颜,在他眼中,也是世间独有的奇葩,只一眼,便够他一辈子去怀想。
初恋时的许多情景,多年后拿来回忆,在仍然相爱的男女心间,总会显得格外温馨动人。多年后,芸娘贫病交加时,回想当年情景,酸楚中仍有微醉,“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若作传奇,可名《吃粥记》矣。”情窦初开时的怦然心动,时光淹没不了,贫病摧折不了,它们像拂晓的晨露,纯澈照人,夺人心魄。
两人的新婚夜,又是三白姐姐的款嫁日,姐弟二人的婚事巧合在了一起。那一日的沈家,新媳进门,闺女出阁,是一个彩灯高悬的不眠之夜。
洞房内,“头巾既揭,相视嫣然。”沈复写:“余暗于案下握其腕,暖尖滑腻,胸中不觉怦怦作跳。”与芸肌肤之亲的文字,沈复写得极率真而坦诚,却因是夫妇,又尤其难得。陈寅恪对此专门有一段论述文字:“吾国文学,自来以礼法顾忌之故,不敢多言男女间关系,而于正式男女关系如夫妇者,尤少涉及,盖闺房燕昵之情意,家庭米盐之琐屑,大抵不列于篇章,惟以笼统之词,概括言之而已。此后来沈复《浮生六记》之《闺房记乐》,所以为例外创作。”
这例外创作若不是三白刻意为之,便是深情所致。他与芸娘的深情,从最初的倾心开始,一直蔓延到无数个日子以后,又沿着他在纸页间的叙说,蔓延到他们身后几百年的时空,直至蔓延到无数人心中。
这一场爱,是甜蜜的酒,从婚前酿到婚后,时间越久,便越醇香浓酽。
新婚之夜用夜膳,芸推辞不吃,说彼时正逢斋期,并说已吃斋数年。她并未告诉沈复,吃斋是为了他。但情侣间那些微妙的情意是何等的心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