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这几日总梦见我父母派了小船来接我。眼睛一闭,就感觉飘飘忽忽,像在云雾中游荡一般,难道是我魂魄已经离开,只剩下一副空躯壳了么?”
我说:“这只是神不守舍的症状罢了!只需服用一些补药,再加以静心调养,自然就会痊愈的。”
芸又唏嘘哭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来惊扰夫君,只是黄泉路近,若再不说出来,便没有再说的日子了。夫君得不到堂上父母的喜爱,以至颠沛流离,四处奔波,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死之后,父母的心自然可以挽回,夫君也可免除这些烦恼牵挂。父母年事已高,我死后,你便早些回家侍奉二老吧。你若无力将我的骸骨带回去,不妨暂时将我的棺材停放在此,等日后再作安排。愿夫君再续一房贤德容貌俱佳的女子,能奉养双亲,好生抚养我的孩子,妾也可瞑目了!”
说到此,我和芸皆痛断肝肠,不禁惨然大恸,痛哭失声。
我哭着说:“你若果真中道离我而去,我断无续弦之理,况且你我二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没有人能替代你啊!”
芸拉着我的手还想再说,却只能断续说着“来世……来世……”二字,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两眼大睁着看定我。我千呼万唤,她已不能作答。只见两行痛苦的泪水,自她的腮边涔涔流淌。不一会,喘息声渐弱,泪水渐渐流干了。芸竟是一灵缥缈,长逝而去了!这一天,是嘉庆八年(1803年)三月三十日。
彼时,孤灯一盏,举目无亲。赤手空拳,肠欲寸断。客居异乡途中,痛失一生最爱的妻,此恨绵绵,何时才能抵达尽头?!
承蒙胡肯堂资助十两银子,我又将家中所有变卖一空,亲自为芸穿衣入殓,办理了丧事。
呜呼!芸生天地间,虽为一介女流,却有男子的襟怀和才识。嫁到沈家后,我整日在外为生计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