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确切地说是不能回答。雨言的哭喊和追问使白玫坐卧不宁，心中锥刺般地痛疼。她拉开了门闩，将自己本来就很脆弱的心理堤岸决开了口。她搂抱着周雨言不由得泪水洗面了。

周雨言记得，就在他结婚的那天晚上，他还赖在祖母的房间里不去和他的媳妇一块儿睡。他对祖母说，他要在祖母的房间里睡最后一个晚上，他似乎觉得，这一次，他一旦跨出祖母的门槛，就再也不能进去了。白玫断然将周雨言推出了门，她将周雨言交给了他的媳妇吴小凤。

两天以后周雨言才知道，他将祖母脊背上的石磨搬下来之后，石磨从夏全华的脚上碾过去又拐弯抹角地滚到了六指队长那儿，在六指队长的腿上猛一靠，才停住了。这时候，许多人拥上来了，周雨言被团团围住了，革命的拳脚一齐在他的身上操练，一个觉悟得很早的女孩儿抓起一把细土向周雨言的头上扬。周雨言听见他的姑姑周秀娟在阻拦女孩儿的施虐。雨言。是姑姑在叫他。秀娟，他直呼其名。你为啥要躲我？姑姑问他。他说，你是女生。女生就不能和男生说话？姑姑说，你没有交作业，是不是？我送你一个作业本。姑姑将一个崭新的作业本给他。在纸张紧缺的年代里，他多么渴望得到一个作业本。他摇摇头，走了，他没有接受姑姑的馈赠。他回头一看，姑姑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不动。他只看见了姑姑的背影，看见了她那两条撩人心动的长毛辫子，月亮地里，姑姑的长毛辫子仿佛彩虹一般。他能肯定，放在房檐台上的那几十斤粮食是姑姑偷偷地送来的。他感动得只是想喊叫，粮食就是他们一家的生命，在困难的日子里，只有姑姑和夏有福这样的人才和他们一家在心理上保持着偷偷摸摸的联系。他叫了一声姑姑，姑姑抓住那个小女孩的手腕说，不要扬土，这是大人们的事，你掺和什么？六指队长趁混乱之机举起小板凳在周雨言的头部击了一下扬长而去了。周雨言觉得耳朵里一声钝响，天和地旋转着，他用手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