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午已经人手一杯,喝得酒气熏天,红着鼻子红着眼睛回来,手搭在俏丽的秘书肩上吃吃地笑。
都是又丑又悲的场面。
喝多了,脑筋也不灵活,幸亏是殖民地,做善事似留着外国人。
秀丽不敢想下去,不过天一黑,她自然而然又斟出了酒。
有时未返家已经喝起来。
她知道一间日本馆子,小小的,十分静,光线十分黑,没有人客的时候,女招待让她独占一间房间,她不管三七廿一坐下就唤米酒,喝冷的,一边吃鱼生,一点也不觉寂寞。
吃完出来,一整个银行区的灯光都似在欢迎她,感觉甚佳。
坐在地车里,摇摇换换,她似瞌着一会儿,睁开眼睛,看到十六七岁少女上车来,乌亮的头发,雪白面孔,她不由得喊:“蒋秀丽!”
但是人家不认得她,况且,蒋秀丽是她自己的名字,她叫她自己。
她醉了。
第二天去停车场领回车子,几乎花了她一天薪水。
公司里她同小方是好朋友,本来大家都有点意思,观察时间久了,发觉没有可能继续发展,只得做兄弟。
方家俊说得对:“没有人敢结婚了。”
其实无人适合婚姻生活,只是有些人可以活得下来,有些人不。
秀丽的姐姐秀亮好似还存活得不错。
她辞去工作在家带孩子,预备陪女儿三年,她服侍幼婴,另聘一名家务助理服侍大人。
秀丽去看过姐姐。
婴儿已经七个月大,会得坐,用一双晶莹乌亮的大眼瞪着阿姨,好似不欢迎她。
伊动辄哗一声,母亲便似奴隶似扑过去,“囡囡,什么事?”
秀丽看了半日,觉得人生没意义。
据说那母亲五时许就起来了,像行军似不停操到晚上七八点婴儿去睡才好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