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这只胳膊果真能回到它那远方母体处吗?我果真能走到遥远的姑娘处,把这只胳膊还给她吗?姑娘的一只胳膊信赖我,似乎很安详。作为其母体的姑娘也信任我,此刻她是不是已经安静地进入梦乡呢?会不会由于没有了右胳膊而产生不协调感,或者做恶梦呢?姑娘同右胳膊分别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噙满泪水,不是吗?眼下一只胳膊来到了我的房间,可是姑娘却未曾来过。
窗玻璃被潮气濡湿,变得模糊不清,活像蒙上了一张癞蛤蟆的肚皮。烟霭仿佛把毛毛细雨堵在空中让它静止似的,窗外之夜失去了距离,而被笼罩在无限的距离中。看不见房屋的屋顶,也听不见汽车的喇叭声。
“我来把窗关上。”我想把窗帘拉上,窗帘也是潮湿的。我的脸映在窗玻璃上。看上去它比我平日的那张脸要年轻。然而,我拉窗帘的手没有停住。我的脸消失了。
那时候,在某饭店看到的九层某客房的窗户,蓦地在我心头上浮现。有两个身穿张开红衣服的下摆的小女孩,爬窗嬉戏。她们穿一样的衣服,模样也相似,也许是孪生姐妹。是西方人的孩子。两个小女孩时而用她们的小拳头敲打着窗玻璃,时而用她们的肩膀去碰撞窗玻璃,时而又互相推来推去。她们的母亲背向窗户,在编织毛线衣。窗户的一面大玻璃,万一破碎或者万一脱落,小女孩从九层上掉落下来,定死无疑。觉着危险的是我,两个孩子和她们的母亲,却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因为结实的窗玻璃是没有危险的。
我把窗帘拉到尽头,回转身来,姑娘的一只胳膊从床上说:“真漂亮啊。”因为窗帘与床罩都是相同花色的布料做的缘故吧。
“是吗?太阳晒得都褪了色。已经很旧啦。”我坐到床上,把姑娘的一只胳膊放在膝上。“漂亮的是它啊。再没有比这更漂亮的了。”
于是,我用右手同姑娘的掌心相互握紧,用左手拿住姑娘胳膊的最上端,尔后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