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奇怪地看着我,转身想走,我急了,拦住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大声吼着。医生看了看我:是的,如果她的亲人中有愿意捐献出自己肝脏的……
我已经在第一时间向使馆受伤的同志发去了慰问,我告诉他们,祖国亲人对你们牵肠挂肚,总理朱镕基将亲自到机场迎接你们归来——我们没有亲戚了,这些年在北京工作也没有回老家,而且由于工作极其保密,也很少和亲戚朋友来往。但我的老伴有亲人,就是我。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捐献!
医生先是摇摇头,说:你年纪太大,如果捐出肝脏,虽然可以延续她两到三年的生命,但你的生命可能也就缩短到两到三年。
处理完南斯拉夫大使馆轰炸案,我就要退休了,就要去和老伴享受我们的晚年。至于这晚年有多少年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将在一起走过这最后的两三年。我打断医生的话,毅然决然地大声说:没有时间罗嗦了,就这么办,用我的肝脏吧!
医生无奈地看看我,说:那你明天来办有关手续和检查吧,抓紧点,没有时间了,如果检查合格,后天一早就做手术!
第二天我没有能够去,第三天我也没有去成……
我忘记了我的生命不属于我自己,我没有权利捐出并不属于我自己的肝脏。我的生命属于党,属于国家,属于党和国家的情报事业!特别是在这个中华民族处于关键的时刻……
党委会议上我受到了严厉批评和指责,我也惭愧了。中华民族正处于关键时刻,党和国家需要我,而我却擅自决定去躺到医院里。我要抓紧工作,不久我获得了美国误炸大使馆的关键性情报,成为我党和国家领导人决策的重要依据。中美两国避免了一场因为误炸而引起的冲突。
一个星期后,老伴在北京医院默默地离开了人间……
从来没有流这么多眼泪,苍白和已经不成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