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油垢味之间,每一步都像是趟在黏腻厚重的污水里,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林三酒却瞧见了好些个肚皮、小腿和脚板。
即使大多数人都还在熟睡,她也能感觉到寄宿地里挥之不散的沉重、模糊、混沌和疲倦;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起床了,开始一天的劳作——因为这些人,她早已经看出来了,基本全部都是普通人。
当她走到这一排帐篷的尽头时,正好有个早起的人拉开了帐篷拉链,探出了一张嘴里还在咀嚼早饭的脸。林三酒花了几秒钟,才认出那是一个女孩,年纪还很轻;当她忽然看见一个陌生进化者时,就连惊讶也是钝钝木木的,好像不同情绪都快要融合在一起了,哪一种神色也不鲜明。
这个感觉,当林三酒向她提出自己的要求时,又一次被印证了。
“你如果需要按我要求,录上几句话,”她举了一下自己的录音机,说:“我愿意付你十个红晶。”
女孩咽下了嘴里的饭团——另半个饭团还在她手里捏着,泛着塑料似的假光,看起来不像白米——对于这么简单的赚钱途径,却一点也不兴奋。
“红晶是什么?”
林三酒可真是没料到这一点。普通人从未离开过漫步云端,除非有特殊机会,否则自然不会知道红鹦鹉螺的通行货币——她花了预料外的一番工夫,才半解释、半劝说得那女孩同意了。
等一切都办好的时候,她拎着录音机刚要走,那女孩在身后忽然问道:“你雇了佣人吗?”
林三酒转过身,那女孩还神色呆呆地等着她的答案,好像丝毫没有想到,假如林三酒雇有佣人的话,何苦还要找个陌生人办事。
“没有,”她说。
“你要是有消炎药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五天的事,不能再多了,因为我两天没找到工做了。”那女孩想了想,加了一句:“我还是愿意给女人做事,虽然一般女进化者的事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