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
他安慰我:“什么都会变,但人不会变,好的采访者永存。”
这一年,地震和奥运把我扔到了一个以前没有的赤手空拳的境地,但心也定了一些。我就生活在这里,没有完美新世界,没有需要等待的未来,没有要向外界索求的理解,也不需要通过跟谁比较才能判断自己,要做的就是此时,就在此地,就是此身。
朋友杨葵有次遇到年轻人发牢骚。他说:“别抱怨。去想为什么同样的体制下,同样的时间里,苏联有阿赫玛托娃,我们只有《艳阳天》。”
他说做自己的行业,就要做点不求速成的事:“我知道我们只是人肉的梯子,这是我这代人的命运,我做不到更好了,但是,还是要做个样子出来给将来的人看——你要是比我还差,你就别干这行了。”
十年前,我在广院上学。有天课上放录像带,是日本的红白歌会,没字幕,就那么胡看,一堆小男小女在台上扑来扑去。
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掌声雷动请出了一个人。
是个穿和服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舞台一下就撤空了,就剩下她,和服是藏蓝底子白花朵。
她微鞠躬,唱了一首歌。也没什么姿势动作,嘴角一缕悲喜不分的笑。她的沉静留给我很深的印象。一直到十年后,偶然机会,牟森找到这个视频发我,说常常醉酒在街头嚎唱之,我才知道歌词:
从上野开出的夜行列车走下来的时候
青森站矗立在雪中
回去北方的人群
大家都默默无言,只听到海浪波涛的声音
我独自走上渡船,看见快冻僵的海鸥
不禁掉下泪来
啊,津轻海峡冬景色
在北方的尽头
陌生人用手指着:请看,那就是龙飞岬
被呼出的热气弄蒙的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