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是不可不读书。”
“‘世事洞明皆学问’,光是读死书,做八股,由此飞黄腾达,倒不如一字不识,却懂人情世故的人。”
“大哥这话,又是牢骚了!”胡雪岩知道,科甲出身的官儿,看不起捐班,但捐班中有本事的,一样也看不起科甲中的书呆子。
“你说他牢骚,他说他老实话也可以。”
“我倒说句老实话,”胡雪岩忽然想起,“也是极正经的话,大哥,你还打算不打算‘下场’?”
嵇鹤龄是俗称秀才的生员,“下场”是指乡试,他自然也打算过,“‘下场’也不容易,”他说,“辕门听鼓,闲了好多年,刚得个差使,辞掉了去赴乡试,就算侥幸了,还有会试。这一笔浇裹哪里来?”
“这怕什么?都是我的事。”
“论你我的交情,果真我有秋风一战的雄心,少不得要累你。不过,想想实在没有意思。”
“何以呢?”胡雪岩怂恿地说,“今年甲寅,明年乙卯才是大比之年,有一年多的功夫,正好用用功。”
嵇鹤龄是久绝此想了,摇摇头说:“时逢乱世,哪里都可以立功名,何必一定要从试场去讨出身?越是乱世,机会越多。其中的道理,我想,你一定比我还清楚。”
这又是一个启示,胡雪岩想想果然,自己做生意,都与时局有关,在太平盛世,反倒不见得会这样子顺利,由此再往深处去想,自己生在太平盛世,应变的才具无从显见,也许就庸庸碌碌地过一生,与草木同腐而已。
感慨之下,不由得脱口说了一句:“乱世才会出人材!”
“这话倒是有人说过。”嵇鹤龄有着嘉许之意,“以上下五千年,人材最盛的是秦未汉初跟魏、蜀、吴三分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乱世。”
“如今呢?”胡雪岩说,“也可以说是乱世。就不知道后世来看,究竟出了多少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