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五从抽斗里取出一张纸来,上面抄着一通“折底”,是两江总督抬良的原奏,大意是说小刀会“通洋”有据,唯有将福建、浙江、江西的丝茶,暂行停运到上海,使洋商夫自然之利,急望克复,方能停止对小刀会的接济。“这两大都在传说,除此以外,还有严厉的处置。”尤五又说,“官军已经决定,非把上海克复不可。”
接着,尤五又谈了最近的战局。从胡雪岩离开上海以后,江苏的绅士,便捐款募了一千“川勇”,由四川荣县籍的派赴“江南大营”效力的刑部主事刘存厚率领,隶属于江苏按察使吉尔杭阿部下。同时太仓的举人钱鼎铭与嘉定的举人吴林,又办团练,配合官军反攻,所以嘉定、青浦,首先克复,宝山、南汇、川沙,也次第落入官军手中,目前是由吉尔杭阿与刘存厚,合围上海县城。不过刘丽川是不是马上会失败?却在未定之天,因为洋商的接济,相当有效,刘丽川有粮食、有军械弹药,守个年把,也是很可能的事。
“这得要好好筹划一下。”胡雪岩问,“应春兄呢?”
“在上海。”谈到这里,尤五叹口气,欲言又止。
“五哥,怎么回事?”
“唉!家丑。跟你自然不必瞒,不过这话真不知从何谈起。”
尤五是极外场的人物,说话爽利干脆,有时需要婉转陈词的,也是娓娓言来,从来没有什么吞吐其词、难以出口的。只有这时候是例外,胡雪岩凝神细听,费了好半天,才算弄明白,原来是七姑奶奶私奔,在上海跟古应春住了在一起。
这种情形,俗语叫“轧姘头”,是极丑之事,衣冠缙绅之家,甚至连这句俗语都不上口的,那就无怪乎提到此事,忸怩万状了。胡雪岩甚为诧异,诧异的不是七姑奶奶有此大胆举动,而是古应春何以如此不顾朋友的交情和自己的体面,而更为不解的是,古应春信中连一句口风都没有露过。照道理说,至交好友,而且他还是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