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薄施脂粉,头却梳得又黑又亮,髻上插一支翠镶金挖耳,此外别无首饰,在这样的人家,这就算是极素净的打扮了。
走近了越发看得清楚,是一张介乎“鹅蛋”与“瓜子”之间的长隆脸,生得极好的一双眼睛,就如西洋来的闪光缎一般,顾盼之间,一黑一亮,配上那副长长的睫毛,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媚态,而且正当花信年华,就如秋月将满,春花方盛,令人一见便觉不可错过。
她一面含着笑,一面照着阿姨的指点,大大方方地招呼了贵客。然后说道:“两位老爷,请到房间里坐吧!”
到了里面,又别有一番风光,看不出是风尘人家,却象知书识字的大家小姐的闺房。红木的家具以外,还有一架书,墙上挂着字画,有戴熙的山水和邓石如的隶书,都是近时的名家。多宝架上陈设着许多小摆饰,一具形制极其新奇的铜香炉正烧着香。青烟袅袅,似兰似麝,触鼻心荡。
“王老爷请用茶!”她把盖碗茶捧到王有龄面前,随手在果盘里抓了几颗松仁,两手搓一搓,褪去了衣,一直就送到王有龄唇边。
王有龄真想连她的手指一起咬住,但到底不曾,一把捏住了她的手问道,“大阿囡,你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畹香。”
“哪两个字?”
“滋兰九畹的畹,王者之香的香。”
“好文雅的谈吐!”王有龄又问:“畹香,你跟谁读的书?”
“读啥个书,读过书会落到这种地方来?”说着,略带凄楚地笑了。
王有龄却不知道是那些“住家”的“小姐”的做作,顿时起了红粉飘零的怜惜,握着她的手,仿佛有无穷感慨不知从何说起似地。
胡雪岩看看已经入港了,便站起身来喊道:“雪公,我要告辞了。”
“慢慢,慢慢!”王有龄招着手说:“坐一会再说。”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