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清楚了,他的眼色中隐隐含着一股正气,他这样看,并不是她的颜色动人,有何邪恶的意图,只是感到困惑而已。
由于这样的了解,她决定跟他打个交道。这不须跟丈夫商量,她比丈夫能干,是一家之主。打定主意,随即数了几个铜钱,走到柜台后面向阿狗问道:“客人还要不要添点东西?”
“我不要了。”
“这位客人呢。”她指的是冈本,见他无所反应,越发觉得有把握了。
“喔,”阿狗几乎要用倭语代为翻译,话到口边,才想走向冈本一开口便露了马脚,便即答道:“给他再来一盘油豆腐。”
阿毛娘便即取了一盘油豆腐来,将手中的铜钱取回三文,还剩下八个,放在阿狗面前,说一声:“找头。”
“不必找了。”
阿毛娘不答他的话,看一看冈本,轻声问道:“他是倭人?”
阿狗一惊,脱口相问:“你怎么知道?”
话说了出来,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她也许是诈问一问,自己这样回答,等于作了肯定的答复。谁知他想得还是不对,阿毛娘并非诈问。
“他那双脚摆在那里,我早就看清楚了。”阿毛娘说,“倭人的大脚指头跟第二个脚指是揸开的。”
由于倭人木屐构造的不同,脚上确有这样一个特征。阿狗见有真赃实据,无可抵赖,便点点头问:“老板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劝你早早带他走。今天是‘卯期’,由这里经过,到县衙门去‘应卯’的公人很多,常常进来吃碗热豆浆。遇见了不方便。”
这是好意。但面对面交谈,他对她看得更清楚,觉得她冷静得不但异乎寻常妇道人家,就是须眉男子也没有几个能似她这般观察入微、从容应付的!因而反有些怀疑。
“是为谁方便?”他有意试探,“是为我们,还是你们怕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