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也大约都懂,咱们这位官家既可以在流离中重立一遍朝廷,那自然也能立第二次,何况此时官家自握三十万御营,金军主力被锁,又有关中可以知应,完全可以破太原,下燕京,直捣黄龙……但是鹏举啊,不管你计量的有多么合理,从军事上讲如何最优,既然有了这个将东京裸露出来的危险,那东京诸公,秘阁也好、公阁也罢,怕是都要恨你入骨,因为他们就在东京,你是将人家摆在了‘可弃’,最起码是看起来‘可弃’的位置!寇准是怎么失势的,你也是读书的,难道不知道?”
岳飞只是低头不语。
“而且咱们说实话,这一次,便是我都对你们这些帅臣,厌弃了起来。”胡明仲继续言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岳飞也想到了对方刚开始的那句‘我也深以为然’,却是终于严肃:“末将惭愧,但内里委实没有觉得明公与诸公真的可弃……”
“不是这个意思,最起码不止是此意。”胡寅负手叹气道。“我们这些人,对你感到厌弃的是,你们总是仗着大局需要你们,便逼着天下所有讲大局的好心人给你们做事……逼着南方老百姓给你们加税供养,逼着东京城变成大军营,逼着文化风流、皇家典仪全都要变成你们的石炭与砲车,逼着其实慵懒随性的官家不得不与你们这些武夫做勾连,扔下人主之重,去做一个最大的军头……这个逼迫,不会因为你岳飞精忠报国就能稍改,也不会因为你张荣如何替天行道便如何的,它是常年累月,几十万御营大军对国家敲骨吸髓,使国家不能正常运作的意思!我这几年,负责北伐军需准备,最常想的一件事情便是,这些东西,乃是举国汇集而来的民脂民膏,若耗掉他们而不能成事,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
文化水平很高的田师中有些茫然,但岳飞却完全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出乎意料,张荣居然也有些似懂非懂。
“岳鹏举。”胡寅终于掸了掸紫袍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