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张破烂的禅榻上,盘膝坐着一个伛腰驼背的老和尚,双手念着一串念珠,口里咕噜咕噜的念着,那根撞钟的长绳,就悬在右手旁边。和尚的手脸都污垢不堪人目。头顶上稀稀的留着几根短发,原是白的,大约因积久不洗,已被灰尘沾得着又粗糙又黄黑了,仿佛成了一堆秋后凋零的枯草。孙癞子走近前,劈面问道:“这几夜撞幽冥钟的是你么?”老和尚慢慢的抬起枯涩的眼睛,望了一望,摇头不答,口里仍继续着咕噜咕噜。孙癞子见他摇头,只道是不承认夜间撞钟的是他,忿忿的回头问了空道:“他说夜间撞幽冥钟的不是他,你怎的对我说假话?”了空笑道:“他何尝这们说了,无论甚么人和他说话,他都是摇头不说甚么,因为他的耳朵异乎寻常之聋,简直连响雷都不听得,听不懂人家说的是甚么,所以不能回答。二三十年来多是如此。就是老僧教他撞钟超度亡魂,也得写字给他看,口说是不中用的,老僧出家人,岂肯说假话?施主不要多心,请回去对令师说,夜间作不起雾,多半是另有缘故,不与幽冥钟相干。”
孙癞子看两个老和尚的情形,也觉得不象是存心和师傅为难的人。然心想:师傅作法起雾,我亲眼看见的已有半年了,没一夜不是剑头一绕,便是浓雾弥漫,惟有幽冥钟一响,就如风扫残云,消灭得干干净净。这口钟,据当家师说,已用过七八十年了。我小时曾听得人说,一切物件,都是年久成精。莫不是这口钟顺悬在高处,年深月久,吸受得日精月华多了,已成了妖精,在暗中与我师傅作对?两个老和尚自然不知道。我既到这里来了,不管他是也不是,且把他毁了,免得我师傅每夜耽延修炼的时刻。即算毁错了一口钟,也不值了甚么。想罢,觉得主意不差,遂对了空说道:“我也相信你和这个聋和尚都不至与我师父为难,但我师傅每夜在山顶上修炼,非有浓雾将山顶笼罩不可,近一个月以来,确是因为这口钟响使我师傅作不起雾来。我于今并不归咎你们,只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