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用不了多久,银子一用光,那姑娘便不肯留我了,将我赶了出来。我无颜回常德去,就流落在这里。可怜我父亲只得我这一个儿子,忽然间不见了我,也不知急到甚么样子。我于今实在苦的不能受了,满心想回常德去。水路虽只八九十里,但是没有船钱,身上又是这种模样,谁也不肯把船载我去。早路有一百四五十里,我此刻害了一身的病,那里能行走得这们远。眼见得我不久就得死在这白马隘,尸骨莫说回家乡,就是要想回常德,等我父亲瞧一眼,也是做不到的事。”说到这里,竟掩面放声痛哭起来。
这船户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听了这些可惨的话,又看了这种可怜的情形,不因不由的踌躇了一会道:“我也是陕西人,难得在这里遇着同乡。这船正是要到常德去,若是风色好,只明日一天便到了。载你一个人回常德,原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这船不比寻常的船,这是西安府的朱三公子包定了的船。朱三公子曾吩咐了,不许闲杂人等上船。这干系非同小可,我不敢担当。饭菜是没要紧的东西,我倒可作主,给你饱吃一顿。我再可寻两件衣服给你,虽说不得称身合式,比你此刻身穿的略为光彩一点就得咧,搭便船回常德也容易些。”船户说罢,自去船梢里端了一大碗饭菜出来,教叫化就河岸上吃。又转身到舱里,寻了两件半旧的衣服,拿出来交给叫化。
叫化略吃了些饭菜,即退还船户道:“饿极了,反吃不下。最好是慢慢的做几次吃下去。承你老看顾同乡的情分这们待我,我心里实在感激了不得,我在这河边讨吃,已有几个月了。给残莱剩饭我吃的不是没有,然像你老这般和颜悦色跟我谈天的,实在一个也不曾遇见过。我今日能在这地方遇见乡亲,真是不容易的事。赏我的饭菜,又给我的衣服,我更不应该不知足,再说甚么。只是你老虽把这衣服给我穿了,我想趁便船去常德,仍是做不到的事。我的体质又弱又多病,这衣服到我身上,不要几个时辰,就得被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