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用家乡土话,合肥方言大喊:“麻醉啊!”据说,判断一个人的母语,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他打昏,在他昏迷中说的语言就是他的第一语言。
我于是知道,无论我的普通话学得多么标准,无论我的英语说得多么接近英国伦敦腔,我的母语还是合肥话。虽然多年来我一直试图淡忘。
医生,带着亲切的微笑出现在我的床头。我对医生的情感,在那一刻升华到顶点。在我眼中,那个拥有阳光微笑的大男孩,也许年纪还没我大,也许才刚刚毕业,做实习医生而已,在站在我床头的那一刻,就如圣母玛利亚一般,头顶光环,怀揣解救我的十字架。
医生说,那就脊柱麻醉吧!
丈夫害怕地别过脸去。后来,丈夫跟我说,那个戳进脊椎的大针头,长到让他不敢相信是给人用的,就那么直直戳进我的背后,而我居然全然不感觉到痛。对我而言,这世界,再不会有任何疼痛超过孩子用头拱我的肚皮。那种痛,就好象是某人生生扯住我的胳膊咬下一块肉来。而可怕的是,每两分钟就咬一块。生完孩子,我就等于被凌迟过了。
脊椎麻醉过后的一分钟之内,我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我很愉快地向敌人投降了,虽然知道马上就被拖出去枪毙。我想,我一定不是革命的义士,在危难时刻,我已经自我考验过了,没及格。在测试过自己的耐受力以后,我决定做一只缩头乌龟。
我把由茧变蛾的痛苦交给我的儿子独自承担。原本是我们一起经历的,但我作为一个成人,却首先放弃了,儿子将用他嫩嫩的头皮自己钻墙打洞。我在毫无痛楚的平静中流泪,空洞地替儿子喊加油的口号。
幸好儿子也不傻,他是天生享受型的。既然妈妈不努力,他也放弃了。
我们在静止中僵持了14个钟头以后,医生把我推进手术室,“剖腹产”。
麻醉师告诉我,麻醉的后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