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乐趣就是几家搬个凳子搭上个凉床,打着蒲扇侃大山。小孩子就坐在凉床上玩“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你拍十,我拍十,十个小孩打倒蒋介石”之类全国通行的游戏。间或听见劈里啪啦家长用扇子驱赶蚊子的声音。这还是夏夜漫长的时候。若赶上冬天,大家听完广播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虹云的新闻之后,就拉灯上床睡觉了。通常都不过八点。
革命形势在大院里也变得异常尖锐起来。秦社长根正苗红,而且年富力强,要想搬倒这棵长青树实非易事。有敌对派便想着从生活作风上把他彻底斗倒,再踩上两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进而达到占山为王的目的。回顾历史,也许无数的政治斗争其背后都掩藏着不可名状的私欲吧?前人的经验总结就是,把敌人打倒的最佳途径就是不是从经济上整倒你,便是从男女问题上搞趴你。这两样都是踏上一只脚永不能翻身的,比以政治名义整垮要好得多。很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不久又都登台了,却没听说哪个贪污犯或流氓给平反了。那个后任的社长便是组织了一班人马,历尽千难万苦,搜集证据,蹲点跟踪,终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冬夜里牺牲了革命小将的睡眠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奸夫淫妇的消魂窟,将两人赤条条堵在床上。周围见证之男女贯穿大院各个等级。有看热闹的,有无限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心怀鬼胎的。我父亲说,当年有人半夜敲门拉他去看热闹,被我父亲婉拒。以父亲的话说:“太残忍。”我不敢追问我父亲什么是他心中的残忍,是他心中的美丽的最终倒塌还是惨不忍睹的凌辱?
凌辱在各人眼中也是不同的。我非常欣赏当年杨太太的镇定地面对众人目光的亵渎。她坦然裸露着如皎月般的身躯,丝毫不去阻挡如狼似虎般贪婪的眼神的侵略,只高傲地抬着头,如每天正常回复大家的问候般地平和地说了一句:“天冷,让他穿上衣服吧。”记住,这关键时刻,她要保护的人竟是身边那个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