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差来,说陈爷既无住处,着我唤两肩小轿,送陈爷与奶奶到南雄岭上草庵里去住罢。”陈与权已知此处安身不牢,只得听凭驱遣。那知到得岭上,虽有个草庵,却在荆棘丛中不通往来的去处。快手把两人送入庵中,匆匆而去。陈与权看那草庵,四壁欹斜,风雨不蔽,板牀折足,土灶无烟。清早饿到临晚,腹中甚馁,空山野径,鬼哭猿啼,并无寸草可食。
次日等客商过往,老着脸哀求救济,自言中过举人,因昧心吞占,遭此恶报。众客商怜他,往往赠些干粮。苟延了月余,一日忽见刘天相蓬首垢面,忽然入室,厉声泣道:“我当日负心,死固无怨,今日你也负人恩德,须偿还我命来!”说罢,倏然不见。陈与权骤发大病,是夜暴亡。乔氏亦享用半生,吃不得恁般狼狈。不隔数日,相继饿死。可惜好个陈与权,枉费了数载机谋,依然死于南雄岭上,可知天道可还,报施最巧,只因他两人昧了一点本心,忘恩负义,遂有如此之报。诗云:
十年前在南雄岭,十年后向南雄住。
中间数载享膏腴,不记前番风雪处。
负他青眼十分恩,锱橐田园悉我踞。
苍苍报施转睫间,来处来从去处去。
却说曾九功处置了陈与权,恢复了干家产业,并为周氏尼姑装佛造殿,恩怨已明,夙志既遂,便有急流涌退之意。未几,忽报干浚郊已中了第五名会魁,到得殿试后,又报了二甲第一,选授翰林院编修。曾九功喜跃如狂,登门庆贺,既而想道:“干兄儿子既贵,家园复整,锦旋在即,欢聚不遥,可谓得志矣。但我原系词林,今改调外职,非我素愿,不过欲明恩怨耳。今志已遂,何必碌碌仕途,沉沦宦海。莫若退归林下,优游自得,岂不贤于金紫?况干兄本无报怨之心,我此番举动,大非干兄之意。不即退而避去,更待何时!”
志念既决,即往省城,面谒抚、按,交还印绶,恳其题疏另补。抚、按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