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天晚,只见一顶小轿、一个丫头,骑着驴儿,孟二舅抱着安郎,从岸上来。这后生接着下了轿,搬上行李。玉楼进舱,下了前舱的帘子,天已昏黑,后舱使芦席隔断,彼此不得见。这月娘只道是秋水片帆孤雁宿,那知道月明千里故人来。
到了第二日,这小后生才和玉楼说:“这船上艄公又搭了两个妇人在舱后,不知是那里人,也要上山东去。”这玉楼也没言语。这船由清江浦闸口到了安东县,水又宽,风又大,扯不得纤,到了夜里大雨如倾盆一般,上边芦席湿透了,下边船板透水,把垫船的草都湿了。到了三更,点起灯来,妇女忙成了一块,只管往外舀水。这月娘后舱高叫:“小玉,起来看看包袱,休要漏湿了!”玉楼半夜闻声叫小玉,好像大娘的声音,早已把舱后芦席揭起,方才见面,忙叫:“大姐姐,你怎幺来到这里?”月娘唬了一惊,细看方才认得是孟玉姐,不觉抱头大哭。正是:
世乱年荒逐乱蓬,佳人流落思无穷。繁华过眼容全改,儿女牵肠恨不同。海畔难期千里外,天涯重聚雨声中。谁言歧路愁归处,犹有孤云伴塞鸿。
玉楼和月娘哭罢多时,才问道:“怎幺没有孝哥?”月娘听说,放声大哭,才把金兵进城,母子拆散,上东京找了二年不见,翟云峰家送我回临清,不料官船又不走临清,由黄河进了淮安,因此要趁船回山东去。姊妹们得遇着一处,这也是天幸了。月娘又问道:“玉姐因何穿孝?”玉楼才把李衙内父子俱亡的话说了一遍,叫了安郎来给月娘磕头。月娘一见,想起孝哥,泪如泉涌,想道:“有儿的没儿子,没儿的到有儿了。世上的事,那里想去?”这里姊妹同舱而宿。
不则一日,到了海州板浦口,月娘要雇船上山东去,玉楼苦留不肯住,恨不得一步到了家,找儿子的信,那顾得荒乱。使孟二舅先上岸去,问问山东的路,那店家说:“如今金兵得了济南府,立了刘豫为王,不日大兵南侵,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