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肝,撇的我好苦也!”那奶子如意儿和迎春在旁,哭的言不得,动不得。西门庆即令小厮收拾前厅西厢房干净,放下两条宽凳,要把孩子连枕席被褥抬出去那里挺放。那李瓶儿倘在孩儿身上,两手搂抱着,那里肯放!口口声声直叫:“没救星的冤家!娇娇的儿!生揭了我的心肝去了!撇的我枉费辛苦,干生受一场,再不得见你了,我的心肝!……”月娘众人哭了一回,在旁劝他不住。西门庆走来,见他把脸抓破了,滚的宝髻蓬松,乌云散乱,便道:“你看蛮的!他既然不是你我的儿女,干养活他一场,他短命死了,哭两声丢开罢了,如何只顾哭了去!又哭不活他,你的身子也要紧。如今抬出去,好叫小厮请阴阳来看。──这是甚么时候?”月娘道:“这个也有申时前后。”玉楼道:“我头里怎么说来?他管情还等他这个时候才去。──原是申时生,还是申时死。日子又相同,都是二十三日,只是月分差些。圆圆的一年零两个月。”李瓶儿见小厮每伺候两旁要抬他,又哭了,说道:“慌抬他出去怎么的?大妈妈,你伸手摸摸,他身上还热哩!”叫了一声:“我的儿[口乐]!你教我怎生割舍的你去?坑得我好苦也!……”一头又撞倒在地下,哭了一回。众小厮才把官哥儿抬出,停在西厢房内。
月娘向西门庆计较:“还对亲家那里并他师父庙里说声去。”西门庆道,“他师父庙里,明早去罢。”一面使玳安往乔大户家说了,一面使人请了徐阴阳来批书。又拿出十两银子与贲四,教他快抬了一付平头杉板,令匠人随即攒造了一具小棺椁儿,就要入殓。乔宅那里一闻来报,乔大户娘子随即坐轿子来,进门就哭。月娘众人又陪着大哭了一场,告诉前事一遍。不一时,阴阳徐先生来到,看了,说道:“哥儿还是正申时永逝。”月娘吩咐出来,教与他看看黑书。徐先生将阴阳秘书瞧了一回,说道:“哥儿生于政和丙申六月廿三日申时,卒于政和丁酉八月廿三日申时。月令丁酉,日干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