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在对门房子里,与伯爵、崔本、甘伙计吃了一日酒散了,迳往玉楼房中歇息。到次日,周守备家请吃补生日酒,不在家。李瓶儿见官哥儿吃了刘婆子药不见动静,夜间又着惊唬,一双眼只是往上吊吊的。因那日薛姑子、王姑子家去,走来对月娘说:“我向房中拿出他压被的一对银狮子来,要教薛姑子印造《佛顶心陀罗经》,赶八月十五日岳庙里去舍。”那薛姑子就要拿着走,被孟玉楼在旁说道:“师父你且住,大娘,你还使小厮叫将贲四来,替他兑兑多少分两,就同他往经铺里讲定个数儿来,每一部经多少银子,到几时有,才好。你教薛师父去,他独自一个,怎弄的来?”月娘道:“你也说的是。”一面使来安儿叫了贲四来,向月娘众人作了揖,把那一对银狮子上天平兑了,重四十一两五钱。月娘吩咐,同薛师父往经铺印造经数去了。
潘金莲随即叫孟玉楼:“咱送送两位师父去,就前边看看大姐,他在屋里做鞋哩。”两个携着手儿往前边来。贲四同薛姑子、王姑子去了。金莲与玉楼走出大厅东厢房门首,见大姐正在檐下纳鞋,金莲拿起来看,却是沙绿潞绸鞋面。玉楼道:“大姐,你不要这红锁线子,爽利着蓝头线儿,好不老作些!你明日还要大红提跟子?”大姐道:“我有一双是大红提跟子的。这个,我心里要蓝提跟子,所以使大红线锁口。”金莲瞧了一回,三个都在厅台基上坐的。玉楼问大姐:“你女婿在屋里不在?”大姐道:“他不知那里吃了两盅酒,在屋里睡哩。”孟玉楼便向金莲道:“刚才若不是我在旁边说着,李大姐恁哈帐行货,就要把银子交姑子拿了印经去。经也印不成,没脚蟹行货子藏在那大人家,你那里寻他去?早是我说,叫将贲四来,同他去了。”金莲道:“恁有钱的姐姐,不赚他些儿是傻子,只象牛身上拔一根毛儿。你孩儿若没命,休说舍经,随你把万里江山舍了也成不的。如今这屋里,只许人放火,不许俺每点灯。──大姐听着,也不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