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成了一排土窝儿,第十八个土窝儿是她常站的地方。但是,第十七个土窝儿站着守灯,而第十八个土窝儿却站着了善人。
善人的背有些驼,站在那里头自然就低着。他低头看见了台阶的石头缝里有蚂蚁钻出来,是黄蚂蚁,头大腰细,排着整齐的队列,爬上了他的鞋,又爬上了裤腿。
支书说:往前站,你往前站!
善人往前挪步,蚂蚁从鞋上掉下去,蚂蚁永远不知道它爬上的是人的鞋,也永远不知道怎么天摇地动了一下,它就掉下去了,它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地搓脸,想不明白。善人怕踩着了蚂蚁,脚咯拐了一下,险些跌倒,往前站了一尺远。坐在他前面的是秃子金,秃子金卸了帽子,头上的疮又多了几个,有三处的疮破了,渗着黏黏糊糊的东西。善人低声说:你这几天吃肉啦?秃子金朝上翻白眼,说:吃啦,前几天逮了个野鸡,昨日又弄了个猫,谁知道从哪儿跑来的猫,肉发酸。善人说:你要忌口哩。秃子金说:肚里饿着还忌口,见死娃娃都想吃哩。善人说。你得吃素,吃素是为了循环,你不吃那界物,就和界隔界,不吃肉,就和畜生野物隔界了。秃子金说:我吃了就是畜牲野物了,你骂我?善人说:我给你说病哩。婆的手就在拽善人的后襟。这一切支书都装在眼里,支书说:郭伯轩——!村里人都叫善人,其实善人的名字叫郭伯轩。善人拧过头来,说:我来啦。支书说:你来干啥呀?善人说:来站的。支书说:来站的就站好!善人不说话,站好了。守灯细高细高的,斜着眼往牛圈棚那儿看,善人也往牛圈棚那儿看,那里挖出的坑已经填了,新土明显,牛都站着,头朝东,尾巴朝下,只有那头患牛黄的花点子牛还卧着。
狗尿苔来得晚,他是被霸槽叫住,呆在山门下,迟迟没进公房场院。当支书通知窑场的善人来参加会,并要求站到社员们前,霸槽就估摸他也会被通知站到社员们前的,所以,他就硬拉了狗尿苔做伴,故意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