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夏天义家院子里的来运叫,鸡叫,书正家的猪叫,染坊里的叫驴也叫了。夏天智在醒着,白雪却睡得沉。但是,孩子突然啼哭了一声,白雪就醒了,四婶在那边屋里骂:“小祖宗呀,端你尿你不尿,放下你了你就给我尿长江呀!”白雪说:“娘,娘,我哄娃睡吧?”四婶说:“你睡你的。我给她换个小褥子就是了。”四婶用嘴响着节奏,孩子的哭声软下去,最后是咯得得的噎气声,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白雪再也没有睡去,咬着枕巾哭到了天亮。
也是在这晚上,顺娃喊我去打麻将,我们是在文化活动站打的,有上善,还有中街养种猪的老杨。我是赢了,牌想啥来啥,得意地说:“俗话说:钱难挣,屎难吃。这屎的确难吃,钱却好挣么!”但我很快就困得要命,提出要走,老杨便骂我赢了就走呀,那不行!我只有继续打下去,眼睛半眯着,想输点了再走,可我眯着眼抓牌,仍是自扣炸弹。我说:“没办法,输不了,钱分给你们,放我走吧。”钱分给了他们,一回来我就睡下了。我睡下后做了个梦,梦着在树上吃柿子。屹岬岭上的柿树一棵连着一棵,红了的蛋柿很多,我是看中了一颗,用牙咬破蛋柿尖儿,呼地一吸,软的甜的全进了口中,然后噗地送一口气,蛋柿空皮又鼓起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当我吃到了第三颗,往柿皮里吹气,这一回,噗,门牙却掉了,我也就醒了。想:人常说梦里掉牙是亲人有难,但我还有什么亲人呢?没有。如果有,只能是白雪,白雪会有什么事吗?我立即惊起来。到了天亮,我原本是去小石桥那儿等夏天义和哑巴的,却到了东街巷里。夏天智家的院门关着,我从门前走过去了,走了过去,看看巷中没人,掉头又走回来,院门还关着。这么来回走了几次,巷里的人多起来,我就不敢再走了。竹青见着我,说:“你在这儿干啥哩?”我说:“我等你爹去七里沟呀!”竹青说:“我爹和哑巴早在小石桥那儿等你了!”我灰沓沓地只好离开了东街巷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