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么多人拥挤着,忙问啥事啥事么,王婶的拐杖在地上磕着,说:“他二叔,他二叔,你咋才来?乡上的人把瞎瞎和武林上了铐子往乡政府拉哩!”夏天义说:“胡说个啥的?”人群就闪了,人群闪开像麦田里风倒伏了麦,果然是张学文他们推搡着瞎瞎和武林。瞎瞎的左手和武林的右手用一个铐子铐着,瞎瞎的胳膊细,武林的胳膊粗,铐子铐得武林不停地喊疼。瞎瞎不肯走,腿撑硬着,李元田在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瞎瞎一下子倒在地上,武林也被拖倒在了地上,面朝下磕在一个土疙瘩上,口里出了血,说:“我,我的牙,啊牙,门牙?”眼在地上瞅。夏天义站住了,张学文一行也站住了。
夏天义穿着黑棉裤黑棉袄,也一脸的黑色,说:“这是干啥,干啥?”瞎瞎就喊:“爹,爹,他们铐我!”夏天义训道:“你给我住嘴!”瞎瞎使劲地拽胳膊,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他站不起来,张学文把他拉起来,他的胳膊还被武林拖着,哎哟哎哟地叫。夏天义说:“他们犯罪了?”张学文说:“是老主任呀,你可别管这事,瞎瞎虽然是你儿子,但他抗拒纳税。你把路让开,不要使事情闹得谁都难看。”夏天义说:“你还知道我是老主任呀!那我告诉你,我从四九年起就当村干部,我收了几十年的税费,但像你这种收法,还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你娃年纪轻,没吃过亏,你这么胡来,引起众怒了,你还在乡上干事不干事?”人群就哄哄起来。巷子的那头传来了二婶的哭声,瞎瞎的媳妇抱着孩子也往这边跑,孩子尖叫着,来运在咬,东街所有的狗都在咬。巷口的人越拥越多,后边的又在挤前边的人,前边的人脚未动,身子往前扑,有人将巷道墙头的瓦揭下来摔了一块,发出很大的破碎声。张学文说:“想干啥?想干啥?”张学文留的是小分头,他把头一仰,头发扑忽在两额,他说:“老主任,你可别煽惑啊!我尊重你,你倒倚老卖老了。现在的社会不是你当主任的社会,不来硬的税收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