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德语课”吧。焉识苦笑:重新给自己命名的大卫?韦说得没错,只不过和他陆焉识是各说各的。
春天的欧美同学会上,焉识不再是个人人宠爱的大毛头。学校里也不同了,这密斯那密斯再也不来嗲溜溜地揩油,让焉识请她们吃一客冰淇淋,或喝一杯咖啡。一天焉识到美国会馆看新到达的英文杂志,一本《生活杂志》成了他面孔的屏风,听见几个人商量去闵行打猎,苦于找不到汽车,焉识从《生活杂志》后面露出头,说他倒是可以供奉汽车。大家讪讪的,说不过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
焉识那是第一次看到人群的强大。一个好心者告诉他,得有自己的人群。孤立的反击等于不反击,比不反击还糟。必须善于投靠对手的对立面,拉对手的对手做自己的朋友。这个好心者给他写下了一家杂志的地址电话和两三个人名。他们的杂志会支持焉识的。焉识读过那本杂志,也时常跳出些骂手,骂得漂亮些,风度翩翩些,不骂人的时候,小说、诗、论文也都看得过去,但他们不骂人的时候比较少。他没有去找对手的对手。他总是可以晚一点找他们,总是可以晚一点失去他的清高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