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看到这又是第一次见到的斑玛措了,只是藏袍崭新。她的眼睛又像从前那样,适应远距离的目标,眼珠也极不活络。她迈着草原人晃晃悠悠的大步走来时,身上已看不出一丝都市以及军队的痕迹。小蓉把她和孩子们请进门,这才发现斑玛措怀里还有一个孩子,四五个月大,脸蛋却已经跟两个大孩子一样肮脏。
斑玛措说她要跟丈夫去青海,以后离小蓉就远了。她不断向两个孩子说着什么,三个人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挤成一堆。不,是四个人,小蓉想。四个人坐一张沙发,尽管小蓉家的客厅大得空旷。然后丈夫匆匆穿过客厅,不久就听轿车打火,开走了。
小蓉问斑玛措晚上住在哪里。
斑玛措没听明白似的,上唇一掀。然后她眼睛看看偌大个屋,又去看楼梯口。她原本是想在小蓉家住一阵,和小蓉好好聚一场。
“没地方住,在我这儿凑合一两晚也行。”小蓉马上说。
小蓉叫来阿姨,上了茶,摆了糖果。她看着已走到院子中央的阿姨背影,对斑玛措小声说:“刘副参谋长知道你。”
斑玛措愣一下才想到刘副参谋长是小蓉的丈夫。
“不过他不知道我们关系有多深。”她躲开斑玛措的眼睛,笑了一下。“万一他问起来,你就说是一般战友。不要讲你帮我吸奶的事。”
这回斑玛措的愣怔僵在脸上,化不开了。
“他这个人多心得很。”她看着斑玛措。
斑玛措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又和多年前一样,如同温敦的老牛或老马,看着人类层出不穷的把戏,对他们的企图毫不懂得。但不去懂得已先原谅了他们。
小蓉这才大声向警卫员布置,要他暂时搬楼上客房去住,把他的屋让出来给客人。
第二天早晨小蓉下楼来,发现斑玛措一家已经走了。茶几上搁着一个大纸包,包的是虫草和藏红花。